霜降,但还是秋高气爽。很偶然的一次遇见,在走路经过大元的村口,前面的荒地上竟长着一片芒草。
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草,春夏之时,芒草是肆意疯长的野草,无人在意。秋来,竟是这般美,如羽轻扬,夕阳下的宁静、悠然、苍茫,让人不禁驻足。
秋有些凉意,心底的浮躁在一片偶遇的芒草之中渐渐沉静,抱膝而坐,思绪随风。
依稀记得,小时候,母亲常常要上山割芒草,天蒙蒙亮,母亲便会背一把镰刀上山,回来时便会挑两大捆芒草回来,放入猪圈、牛圈、鱼塘。在我的记忆里,芒草总是比母亲还高,当她蹲下割芒草时,我是找不到母亲的,心里总会有一丝丝的害怕和担心。深秋的夜晚,昏黄的灯下,母亲灵巧的手快速地把芒花抽下来,把芒花枝扎成小捆,再用木杆和绳子扎成扫帚,芒花扫帚轻巧而细密,能干净地清扫地面的灰尘、毛发,大家都爱用它。母亲专注地扎扫帚,而我会坐在芒花堆里学着用芒草编织蝴蝶、蜻蜓,可老编织得不成样子,编着编着,我就在芒花堆里睡着了,很柔软很温暖地进入童年的梦乡。醒来后,我常想,芒草也是这样温暖鸟儿的羽毛吧,不然鸟儿为什么总衔芒草编巢呢。
母亲用她的勤劳维持着一家的生计。有芒草的日子里,母亲每天都要钻入芒草丛中割嫩草叶,虽然穿了长袖,脸颊却难免被芒草叶上锋利的锯齿划破,鲜血和着汗水滴落,母亲丝毫不在意,依然麻利地割着芒草。我有时也在一旁帮忙,不小心被芒草的锯齿划出一道口子,汗水流过伤口,疼得我直吸冷气。望着母亲汗津津的脸颊,我想,母亲怎么就不觉得疼呢。
读中学时,我的学校依山而建,学校后面有一片荒草坡,初秋,芒草抽穗开花时,漫山遍野的淡淡的紫红色芒花随风摇曳,在蓝天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好看。在阳光下,芒花相继撑开了白色的绒伞,种子随风飞舞,这是芒花最美的时候,好有一番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”的景致。我常与要好的伙伴相邀到后山,找一处平地,躺在芒草上,看天空很高、很蓝、云舒云卷,心境也变得开阔明朗起来。多年以后,每当看见芒草,又会记起学生时代那一段馨香、美丽的日子。
当冬日的寒霜来临,芒草渐渐化为泥土,它的根却深深地扎在地里。一立春,那绿绿的小芽便迫不及待地从干枯的草叶下冒出来,一夜间变成一片葱绿,仿佛春天也是它们带来的。
无论是干涸的荒地,还是死水的沼泽间,芒草总能坚韧、隐忍地连片生长,把一切荒芜都收藏在根下。无论身处怎样的生长环境,无论是狂风暴雨的冲刷,还是赤日烈阳的烧灼,芒草依然傲然地生长。
卑微的生命,但绝不是卑微地生存!
是什么让这卑微的生命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?或许是芒草那随遇而安的平淡,又或许是生命的生生不息吧。
哦,芒草,无论人们在不在意,都美在秋季、美在夕阳中!若我此生注定渺小,就让我做一株芒草吧,在冬天到来之前,尽情开放!
来源:绥宁新闻网
作者:陈四权
编辑:redcloud